从《莺莺传》看张生的虚伪与轻狂

2020-11-07 19:29:43 作者: 从《莺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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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的《莺莺传》据考证是他的自传体小说,是元稹青春年少时的一段风流史。但我今天只把《莺莺传》当一篇传奇小说来评论,并且把张生仅当作一个作者塑造的文学人物来评判。

首先我想先来读一读白居易的诗《井底引银瓶》白居易诗《井底引银瓶》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动有殊姿。

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

笑随戏伴后园中,此时与君未相识。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

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

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

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蘩。

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

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

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这是一个令人凄然泪下的悲剧!诗中的女主人公,本是一位漂亮的少女:柔软乌黑的鬓发,宛转弯曲的双眉,衬托得她的仪容特别俏丽。她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青春的婀娜多姿,仿佛是天然的一段韵,令人赏心悦目,赞叹不巳。有那么一天,她与女伴们正在墙园内戏耍,欢乐的笑声引得路上的一位英俊少年的注意,他按住他的白马,伫立在垂杨下,仰望那高高的围墙正出神,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就是纯属偶然,她,这位像天使一样的姑娘忽然站在墙脚的高处,她的眼睛落在了墙外柳树下的他。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两颗年轻的心激情燃烧,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相爱了,相爱在这墙头马上。

一番热烈的表白,当然还有海誓山盟,怀春的少女投进了怀胞。当然她是私奔的,在一个朦胧的月夜,她坐在他的马上开始了她人生的一场最大的冒险。

婚姻是现实的,不只是浪漫,少年的父母只认明媒正娶的媳妇,这个私奔来的女人他们根本看不上。美丽的少女无法得到这个家的认可。

爱情的热火被冰霜覆盖,女人的心冷到了冰点。终于她准备回家,可是一个私奔的女人,她又有何颜面回到自己的家啊。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就这样变得沉默寡欢。她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

诗人对这个不幸的少女寄予了深深的同情。

现在我再回到《莺莺传》。《莺莺传》的作者是元稹,元稹聪明机智过人,少时即有才名,与白居易同科及第,并结为终生诗友,二人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诗作号为“元和体”。元稹的《莺莺传》里塑造了一个才华横溢,傲世轻狂的少年张生。主要讲述的是贫寒书生张生对没落贵族女子崔莺莺始乱终弃的悲剧故事。

这个故事似乎家喻户晓,我不想在此重复了,本来这就是一个痴情女子负情郎的故事,并无几多新意,而我看重的却是故事主人公对这场始乱终弃的情事的态度。

张生此人,一个熟读诗书之人,他外貌温和俊美,性格孤傲,二十三岁尚未近女色。用他自己的话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没有他看得中的女人。

终于一个仙女般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富家千金,她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断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生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女人所吸引,也算是动了真心。于是张生对崔莺莺穷追不舍,通过莺莺身边婢女红娘的牵线,终于如愿似偿,得到莺莺的芳心,并且在一个月色溶溶的夜里得于金风玉露一相逢,莺莺向张生奉献了精神与肉体。自是,朝隐而出,暮隐而入,莺莺与张生在西厢幽会偷欢。

后来张生要上京赶考,不得不离开莺莺,临别愁叹于莺莺身侧:

崔已阴知将诀矣,恭貌怡声,徐谓张曰:“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则没身之誓其有终矣,又何必深感于此行?然而君既不怿,无以奉宁。君常谓我善鼓琴,向时羞颜,所不能及。今且往矣,既君此诚。”

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数声,哀音怨乱,不复知其是曲也。左右皆欷。崔亦遽止之,投琴,泣下流涟,趋归郑所,遂不复至。明旦而张行。

到此为止,如果就此结束,那么莺莺对这个张生也无所谓恨,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一切都是为情所动,心甘情愿,在婚姻全凭父母之命的社会里,一个女子想让一个男人为她的献身负责,这实在是太痴心狂想。

而张生的可恶却并不在于他的负心,而在于他的刻薄。

这次考试张生并没有考中,回来后他写了一封信给崔莺莺,小说中没有这封信的内容,但莺莺的回信却是表露了这封信的内容,依然是情深意切,他依然是在调动莺莺的情感,他想继续利用莺莺的一片痴情,或者说他是想用莺莺的表白来证明自己在这个女人心中的地位。

果然,莺莺回了张生的信,这封信是莺莺内心感情的表白,同时也是一个女人最隐秘的私情。

“捧览来问,抚爱过深。儿女之情,悲喜交集。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虽荷殊恩,谁复为容。睹物增怀,但积悲叹。伏承便示于京中就业,进修之道,固在便安。但恨僻陋之人,永以遐弃。命也如此,知复何言!自去秋以来,常忽忽如有所失。于喧哗之下,或勉为语笑,闲宵自处,无不泪零。乃至梦寐之间,亦多叙感咽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一昨拜辞,倏逾旧岁。长安行乐之地,触绪牵情,何幸不忘幽微。眷念无斁,鄙薄之志,无以奉酬。至于终始之盟,则固不忒鄙。昔中表相因,或同宴处,婢仆见诱,遂致私诚。儿女之心,不能自固。君子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及荐寝席,义盛意深。愚陋之情,永谓终托。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没身永恨,含叹何言。倘仁人用心,俯遂幽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如或达士略情,舍小从大,以先配为丑行,谓要盟之可欺,则当骨化形销,丹诚不没,因风委露,犹托清尘。存没之诚,言尽于此。临纸鸣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下体所佩。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终始不绝。兼乱丝一绚,文竹茶碾子一枚。此数物不足见珍,意者欲君子如玉之真,鄙志如环不解。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因物达诚,永以为好耳。心迩身遐,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千万珍重!春风多厉,强饭为佳,慎言自保,无以鄙为深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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